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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

    六点整。

    整间教室人影参差。

    赵溪晚抬腕看了眼手表，六点到七点，整整一个小时是副校长讲话时间。她索性绕到教室后方，站在那儿，垂眸听广播。

    静园小学的副校长，姓李，是位五十多岁的女性，典型的知识分子，金丝眼镜，剪到耳边的短发，深蓝和红棕的职业套装。见到新认识的人，先是会友好地笑一下，然后就用她严密的知识体系划出一道铜墙铁壁，之后的交流，只能无限趋于认同与服从，永远无法同她说一个不字。

    教室里的多媒体被联网控制，上面正播着李校长的PPT，从三块橡皮看出孩子的三种状态。

    “一块橡皮，看似不起眼，却藏着孩子学习的方式、情绪的状态、心理的温度。家校协作的意义，是让每个孩子，不被“干净”的表面误导，不被“残缺”的边角误解，而是真正看见他们正在努力的痕迹。”

    家长们听得聚精会神，教室落针可闻。

    赵溪晚不让自己的目光朝窗户的位置看去，努力沉醉在李校长铿锵有力，朗朗的教育之中。

    “赵老师！”

    前排有位家长，脖颈系着一条爱马仕的印度花园丝巾，打扮得玉艳珠鲜，回过头朝她举了举手。

    她立刻走过去。

    “好的。”她忙点头，示意家长可以离开教室。

    那位女家长，拿着手机急匆匆走出教室，像是有很紧急的事。

    赵溪晚目送她离开，对方身影渐消失在走廊尽头。

    她又抬腕看了下手表，六点半，还不急，便也离开教室，去走廊尽头的女厕上厕所。

    静园小学是解放后建造的学校，完全学习的苏联建筑，厕所都设在走廊尽头。赵溪晚听校工阿姨说，去年学校刚翻新过教学楼，特别是洗手间，从一条长道分成一个个隔间，隐私是维护了，但也被不少老师抱怨，学生总是躲在里面用电子手表看漫画。

    赵溪晚进入女厕的时候，第一个格子有人在里面打电话，莺声呖呖，她听出来是方才那位女家长。

    她倒无疑偷听，但那情意绵绵的话却灌了她一耳朵，娇笑着商量去酒店还是去对方家里。

    赵溪晚今天穿的是条薄薄的连衫裙，上厕所方便，裙摆掀起，刚要脱内裤，门却直接被人从外面推了进来。

    男人身躯颀长，浓眉微挑，饶有兴趣地望向她，反手把隔间门重新阖上。

    赵溪晚脑袋“轰”一声。

    第一个格子间女人讲电话的声音不断传入耳鼓。

    男人靠近她。

    她觉得恍如在做梦，高中那些每晚在姑妈家客厅，躺在沙发辗转反侧，迷迷糊糊入睡后，陈旧的，未来的，科技的，梦幻的，恐怖的，甜蜜的，不同光怪陆离的梦里，总是有他的面孔。

    她恐惧地退到墙壁。

    退无可退。

    男人右手撑在墙面，将她包围起来。

    他臂膀肌rou结实，衣服上弥漫着火药和枪油的气味。

    彼此沉默。

    忽的，他轻笑了下，贴过去咬住她耳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