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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真万幸。 (第2/2页)
许久,最后在晚饭桌上,温和地说出了这一席柔软的话。 她只说了上半句。 郑婉那时只是静静听着,自顾自夹菜吃,没插话。 但宜娘娘很敏锐地觉察到了,她语义间那份唯独将她排斥在外的微妙,于是有些踌躇。 恰好天上一轮月明,她顺口编出了剩下的话以做安慰。 其实都是假话。 郑婉都懂。 但也没关系。 她不是怕鬼怕神的公主,比起精怪传说,她更怕前胸贴后背的饥饿。 所以宜娘娘那一番话,她听过即消,没多纠结。 至少她是这样告诉自己的。 “我从前心道这些不过信口痴言,没什么好在意的。” 郑婉笑了笑,“但是我被扔进狼场,快死掉的那一天,月亮竟好似真的在等我。” “它距我只剩咫尺之遥,伸手就能碰到一般。” 寂静无声的夜里。 只有属于他们的呼吸声,极其安静。 沈烈一言未发,但郑婉知道他在听。 “其实那晚的事,我也记不大清到底发生了什么,”郑婉的情绪是她一贯的疏离,仿佛那些事都不过过眼云烟,不值得多在意,“师父说我那时全身上下的血几乎要流干了,所以意识也时有时无。” “但是沈烈,你相信吗?”她一眨不眨地瞧着天边的月亮,“我分明听到了月亮跟我讲话。” 她声音有雪一样的轻盈。 “它说,要我好好活下去。” 她其实也想过放弃的。 那一夜到了最后,身体的疼痛到达了极限,过了临界点,反而似乎整个腾空,一切感觉陡然消失殆尽。 天地间只剩她越来越浅的呼吸。 是仿佛可以永远长眠的安稳。 于是她那时也想。 为什么非要不低头。 为什么非要活下去。 这个世界,或许根本不值得她这样苟延残喘。 她十岁前的无数岁月里,这世上其实从没有人真正在意过她的死活。 撑了太久,万念俱灰,并不意外。 但偏偏在那晚,有轮月接住了她。 它是第一个想她活下去的存在。 贺瞻事后同她提过,她那时伤势太重,连傅洵都没抱什么希望。 但她就倔犟撑着一口气,出乎所有人的意料,一点一点从鬼门关上爬了回来。 平生万种挣扎,只有那夜最是难熬。 但归根结底,她所需要的,其实只是一句话而已。 身侧的人久久不语,随后忽然将她拉进了怀里,轻轻抱住。 他从来不像旁人。 也没有什么安慰的话。 只是笑了笑。 他的呼吸惹得郑婉耳侧有点痒,孤雁远鸣的夜里,她听到他轻轻低语,“当真万幸。” 青柏寒松的气息将郑婉包围。 明明是有些凉的特质,偏偏让她更想靠近。 “沈烈,”困倦悄悄而起,她埋在他怀里,阖眸轻语,“我只是今夜格外想说说话,这些事,说过即过,你不必在意。” “我知道的,”沈烈在她耳边轻轻一吻。 “好睡,阿婉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