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82 (第4/5页)

br>    “不要！龙华！”

    莉莉猛地站了起来，声音尖锐到撕开所有沉默。

    就在此时，钟声轰然响起。

    报时官的长声像铁锤，重重敲进空气里。

    随着钟声，龙华缓缓抬起了右手。

    他的动作极其平稳，仿佛所有颤抖、所有挣扎都在瞬间被抽离。

    他整个人寂静如荒原，里面再没有任何生机。

    但此刻人群的目光都汇集到莉莉身上。

    莉莉站了起来。

    她的存在就像一块突兀的石头，生生插进这片死寂，夺走了所有人心神。

    “莉莉，你还真是爱抢风头啊——”

    少年那双空洞的眼睛缓缓转向她，嘴唇开合，吐出了他十二岁的第一句话。

    龙柊吸了口气，平稳情绪。她重新走回龙华身边，扶着他的肩膀：“我最让人省心的弟弟，因为父亲过于疼爱专门晚上了两年学。”

    她说完走到亚当面前，眼角微微泛红，声音却镇定：“所以——亚当大人，现在您是要信怀里揣着真账本而死的财务官，还是信一个刚才还说‘绝无差错’的安乐所总负责人呢？”

    亚当看着龙邕：“一个账本完美无瑕，一个账本严重亏空，龙邕，你还有什么话可说？”

    亚当的话音刚落，龙邕忽然猛地仰头，爆出一阵撕裂般的狂笑。那笑声没有一丝欢乐，像是野兽垂死前的嚎叫，带着绝望与疯狂。

    “哈哈哈哈——！”

    “毒妇！下三滥的贱女人！”

    “你就是条披着人皮的恶鬼，迟早要被人一刀剖开烂在沟里！”

    “龙柊，你不得好死——！”

    龙邕笑到眼泪横流，满脸狰狞，他看了一眼端坐在亚当身后那如同神明的父亲。

    ——他看起来并准备下来救自己。

    亚当眉头紧锁，眼底透出不耐与冷厉。

    两名侍卫立刻一左一右钳住龙邕的手臂，把他从地上拉起来。他还在疯狂挣扎，鞋底在地板上拖出刺耳的摩擦声，骂声沙哑破碎：“贱人！你不得好死！你全家不得好死！龙柊，你要被剁碎喂狗啊——！”

    龙柊却神色如常，只静静看着他被拖行的身影。她小跑两步追出去，像是极其不舍。

    然而到身边时，她微微低下头，唇角几不可察地弯起。

    她的声音极低，像毒蛇吐信，只够两人听见：

    “要是你当初肯亲手过目、亲自保管，而不是甩给财务与我，你今日也不会无证可辩。“

    “哥哥，你投降的速度比在床上的速度还快。”

    “对了，昨天我送你的那朵，是豆绿牡丹。”

    她送了几步渐渐停下，一转头，又是一副悲痛的表情。

    亚当抬眼望向人群。嘈杂声渐渐低落，他的目光钉在那片起伏的人潮里。白纱若隐若现，随着人群微微晃动，却始终停在暗处，只露出一个冷静的帽尖，像是在窥视，又像在等待。

    亚当收回视线，清了清嗓子，声线沉稳。

    “时候也不早了，我们继续——进入第三个案件。”

    莉莉被该隐按着坐下，龙华也怔怔地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。

    “十六年前，”亚当开口，像是铁锤一点点砸入在场众人心口，“我命龙家主修东区运河。龙家任命龙菡主事。他发现质量问题，屡次上报，却无人理会。最后堤溃之时，却反而被推出，作为主责。”

    亚当停顿了一瞬，目光扫过第一排几位面色发白上了年纪的人。

    “龙家治理懒惰，尸位素餐，到最后，甚至有人为了‘凑证据链’，连账本都懒得翻阅。只是抄几份旧账上的数据，胡乱拼凑，便敢草草上交。”

    他的声音逐字落下，沉重得像一块块石头压在人心头。他抬头看了一眼那抹白纱依旧不曾挪动，像一道钉死在暗潮里的影子。
<